2007年12月31日
世界主義
（獲 2007 教育部 96 學年度文藝創作獎新詩組佳作）
作者：潘釔天
憂鬱自古以來始終是一種祭祀活動
向扮演社工人員的神明，吐出一顆顆藍色的心
祈求降雨潤濕唇裂的大地。這時候
世界是一個被母親虐打的小孩
但她稱之為藝術，用拙劣的畫工
構出一幅血腥的浮雕畫。於是
悲傷宣布戒嚴，寂寞禁止集會
孤獨只能低吟，真理只能藉著偷情傳遞。
慾望展開獨立運動，卻被歌頌成
手淫也能立國，主義沒有身段
不斷地被刑求，屈打成招。
獨裁者崇拜盤古開天的魄力
實行共產主義，愛和恨一起配給
從此所有的詩句編成惡作劇
海洋和陸地體外受孕，誕生一個早產的
世界主義。人們阿！
高潮的時間總是隨機
生命就像樂透的數字
在中獎之前不被賦予任何意義
每個人的悲劇都是斷代史
啜泣是唯一留傳的言語。
人的善良是一種貪心
偉人的雕像看起來像填充玩具
始終掛著微笑卻是假性的善意
路旁的屍體也正在傻笑
有些人故作鎮定
以為世界的貧窮
是少數活人尊重多數死人的決定
狂人的淚是沙漠中唯一純水
世界主義撕成一張張過期的日曆
用猥褻的詩句
寫序
市集重新販賣奴隸
鈔票上浮水印的人像
是政客在高潮時候的臉
面額是交易序號
狂人和狂人之間曖昧後
偽造過多含有劇毒的眼淚
同情的美，早已通貨膨脹數千年
商人口中對革命的介紹詞
是奴隸手裡都有著一張相同的履歷
他們背上的鞭紋和膚色編成新式條碼
而上帝是最大買家，也是最大賣家
新版商業行為讓人們驗證復古的神蹟
為神奏起最後一次
蕭邦的夜曲
狂人收購失去雙親的孩童
並從他們沒有信仰的眼中擠出私釀的淚
蓄滿狂人臂彎裡的湖
孩童被飼養成一隻隻食人的魚
划著悲情的泳姿在城邦邊緣覓食
孤鳥、孤島、孤兒
解剖三位一體的骨骸
將濃稠的血補在盈缺的月，和眼
剛做母親的禿鷹在紫色的天空盤旋
準備在孩童斑駁的鱗片上刺繡
剛做母親的人類再度懷胎一顆未爆彈
準備將世界地圖炸出一個地獄般大的洞
用濃稠的淚
蓄滿神臂彎裡的池
「請祢替昨天我破碎的靈魂受洗」
日蝕是本世紀末的缺點
模仿古詩裡污漬的句點
人們的眼壓不斷飆高
眨眼是消極的暫時失明
瞳孔與砲聲共鳴之後爆裂
將醃製的熱血晒在東西柏林之間
那堵標示低卡的 牆
趁著血液結凍前，用全形
輸入昨日淫穢的承諾
「生存的價值在於演化成屍體」
（候鳥披著滲血的羽毛低空遷習
在還未燒開的海域過境）
悲傷宣布繼續戒嚴，寂寞依然禁止集會
孤獨依就只能低吟，真理還是只能藉著偷情傳遞
無聲跳動的心故意裝啞
埋在體內的子彈集體著涼
跨國的難民連署聲明
「請求祢允許我們
將過時的臉皮反過來戴
並且縫上新的五官
在傷口破曉之前…..」
